深度催眠vs绝对服从?《论不服从》(书)
深度催眠vs绝对服从?那么“我是谁”?我如何才能知道我即是我?真正实现了关于“我”的崭新体验的人仍在少数。对大多数人而言,个人主义仅是一个冠冕堂皇的门面,它的背后仍隐藏着无法获得身份认同感的失落。
作者:
艾里希·弗洛姆,著名德裔美籍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学家、哲学家。
深度催眠vs绝对服从
书摘:
人需要有一种身份认同感。人是这样一种动物:会说“我”,会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单独的实体。尚未与大自然分离、尚未超越自然的动物则不具备这种意识,它没有身份认同的需求。脱离了自然状态的人,被赋予了理性和想象力的人,便需要形成一个关于自身的概念,需要表达、需要感觉“我即是我”。
因为人不是被动地生活,而是主动地生活;因为人已经扯断了与自然一体的原始纽带,得自行作出各种决定,了解自己和邻居是不同的人,必须清醒意识到自己是行为的主体。与前述的关联需求、根基需求、超越需求一样,这种身份认同感的需求亦如此重要和不可或缺,如果一个人不能以某种方式满足这种需求,同样不能维持健全的心智。
人类在与母亲、与自然切断“原始联结”过程中,即培养起自己的身份认同感。婴儿尚不能脱离母亲,尚无法说“我”,因而也未显现此项需求。只有当人构想出自己与外部世界是两两独立存在的时候,才具备区分自己与他人的意识;在牙牙学语的过程中,一般人总是最后才学会以“我”这个词来指代自己。
在整个人类种族的发展中,人对独立自我的意识程度取决于其与所在部落的分离程度以及个性化过程的推进程度。原始部落成员可能以一种“我即是我们”的公式来表达其身份认同感,尚不能以“个人”来构想自身,即无法构想自己独立于部落而存在。
在中世纪,个人身份的认同即他在封建等级制度里被赋予的社会角色。农民并不是一个恰巧当了农民的人,领主也并非恰巧当了领主。他生来就是一个农民或一个领主,不可变更的社会地位的意识成为一个人的身份认同感的主要部分。
在封建制度瓦解的年代,这种身份归属感发生动摇,人们遂发出“我是谁”之诘问,或更确切的提法是,“我如何才能知道我即是我?”这个问题与勒内·笛卡儿以哲学形式所提的问题有异曲同工之妙。笛卡儿是这样回答对身份的探索的:“我疑,故我思;我思,故我在。”但这一回答将全部分量都压在了“我”作为体验我的思考活动的主体,而没有顾及到“我”在感受和创造行为过程中亦是被体验的客体。
真正实现了这种关于“我”的崭新体验的人仍在少数。对大多数人而言,个人主义仅是一个冠冕堂皇的门面,它的背后仍隐藏着无法获得身份认同感的失落。
人们不断寻觅并且的确发现了不少真实个人身份认同的替代品。民族、宗教、阶级、职业,这些都能用以填补某种身份认同之需。“我是中国人。”“我是道教徒。”“我是商人。”这类表明身份的套语有助于人们体验身份认同感:其所处的原始部落身份已经消失,而一种真实个人身份认同感尚未获得。
当今社会这些五花八门的身份使用通常并行不悖。它们在一个非常宽泛的意义上可称作地位型身份认同,若与旧有封建世袭残余混合使用,这种身份认同还要有效得多,一如我们在欧洲诸国见到的情形。在美国,封建的遗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社会流动性又如此深入人心,这类地位型的身份认同则自然积弱一些,而人们将身份认同感越来越多地转移到了对从众的体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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